農夫、漁夫、獵人與無業遊民

插完秧後就是刺桐花開捕飛魚的季節，颱風草的摺痕，虎頭蜂築巢的位置，一輪輪的長浪，土地、海洋和山上給我們食物，也給了我們各種身份。

訪談人：楊雅涵

受訪者：潘銀華Palos Akim(五號)

逐字稿：吳怡萱

田的事

五號:

從小跟著父母親在務農，當初只是在我這片土地裡面一起種稻，那時候有水就全部種，等到二期的時候沒有水，可能種一半。為了生活嘛，以前在種稻的時候都是跟人家借錢，可能就是收割完就要還給人家…其實有時候都不夠、根本都不夠，因為以前也沒什麼工作，所以只能種田。種田就是為了生活嘛對不對。有時候我們去買東西還是要錢，或是看病也是要錢，以前沒有健保卡嘛。以前就是說如果現在我沒有錢了，我是不是要跟什麼人、單位還是什麼去借錢，收割完以後要還給他。

五號:

這以前的生活是很困難啦。怎麼講工作沒有，而且你不作又不行，你以後要還給他，這以前的生活是很困難、很痛。工作沒有，而且你不做又不行，以前就是我們在務農的，就是像從早一直忙到晚。而且以前也沒錢買肥料，都是用一些雜草發酵當作肥料，就用這樣的管理法在種植的自然工法裡面就是用這樣子，因為買不起肥料，肥料太貴了，那就只能用把田區弄得雜草高高的然後再把它理乾以後，再把它發酵做肥料這樣子。以前管理很辛苦啦!水稻也不是很漂亮，因為沒有肥料啊怎麼很漂亮，這是我們當初、我們在族群裡面在種稻的一個做法。

五號:

再來就是說我們的工作法，就是說跟人家不一樣的就是人家要從中間剖開拉線插秧，而我們是順著田區插的，所以它不是很正的，它是彎來彎去的所以它的插法。就是它的工作方法就完全跟人家不一樣，我看過客家人還有那個的插秧法，他直接拉線、從中間拉線，然後從中間插秧、剖開到外面。可是我們不是，我們是從邊邊直接插秧、剖開到外面，可是我們不是，我們是從邊邊直接插下去。而且它有分喔!你是左撇子它就從左邊，右撇子就是從右邊。因為為什麼?它的方向盤就是田埂，田埂怎麼轉，它就跟著怎麼轉。所以看起來插完以後，看起來它就是秧就是這樣子，很漂亮的感覺啦。它的線路這樣子就很漂亮這樣子，那是我們之前在葛瑪蘭的做法。

五號:

然後再講到之前聽著奶奶在那邊講，還有爺爺講的故事。就是說…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啦我一直把它當作傳說。

以前，稗子跟水稻是兄弟姐妹，以前旱稻的時候他們同住在一個地方。他就在旱嘛他在旱地，然後旱的稻子改進到水稻的時候，然後水稻就覺得說:「哇，我在水這裡。」水稻了嘛，它要有水了嘛，它不再旱了!它覺得好舒服哦，夏天好涼哦!阿稗子也不想進去，因為它不敢進去田區有水的地方。然後它就一直…水稻一直慫恿這個稗子，然後稗子一跳到水稻以後，就變成水稻田裡面就有稗子。以前是沒有，是這樣子講的。因為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傳說呢?還是故事?那大家來去做那個看看。

天氣的事

訪談人：

種稻在田裡面有田裡面的知識嘛，但其實種稻也會被…譬如說季節、氣候這些影響，那老人家有沒有跟你說過，除了這一塊田以外譬如說像你說天空的顏色變了，就可能會有颱風來，有沒有類似像這樣子互相影響?

五號：

其實它不是說颱風要來，它是說會變天，到底是颱風還是什麼不知道，因為季節性的就是說，這個季節就是颱風，應該是說它會變天就是颱風。有沒有，看到有時候開始長浪有沒有，有沒有看到那個浪已經開始一輪一輪一直很長這樣子，有沒有!它可以銜接一直這樣到那邊，它就是看著這個浪的起伏。越大，颱風越近！是這樣子。

五號：

第一個是觀看就整年度就是可能在春他就看到，第一個人家講的颱風草，再來就是我們的昆蟲蜜蜂、虎頭蜂的窩越低，颱風越多；它越高，颱風越少。

訪談人：

什麼意思？你說一整年來看嗎？

五號：

對，它是整年，就這今年的颱風的次數或是說它的….剛剛講了嘛，颱風的次數可能會有幾次，它就是看颱風的次數。或是說，它的剛剛講了嘛，颱風的次數可能會有幾次它就是看颱風草，颱風草它不是會摺嗎?它摺到越高颱風越少，摺的越低，颱風可能會很多。

五號：

就是一種草，它會摺…它自然會摺，然後老人家看到它折的地方是在哪裡，如果它折的越高，颱風越少。就像蜜蜂一样，就是虎頭蜂它的窩越高，表示没有什么颱風，它越低表示颱風會有，而且會很强。

它會因為它們有昆蟲有它昆蟲的一個…大自然的那一個，所以它會知道它怎麽樣做窩。因為它時間到一定會做窩，因為牠時間到一定會做窩嘛。現在就有了阿，開始了。所以我們看到它越高，就表示今年可能就沒有什麼颱風，如果越低的話，那我們就覺得也可能這次颱風會很多、還是說會很大。

五號：

之前老人家教的時候是觀雲、再來就是看昆蟲，昆蟲蜜蜂是算昆蟲嘛。看昆蟲然後再看海象，海象就是像這個我剛剛講的。是不是我們颱風….以現在的知識就是說，我看手機嘛知道有颱風嘛，然後我再看海浪，是不是跟以前所講的一模一樣，真的是很準!

海的事

五號：

其實在我們捕飛魚來講，就是農跟漁的差別就是說，我們在農這個工作時間剛好告一段落，然後就可以去出海捕魚，捕魚的期間大部分以前都是捕飛魚，飛魚就是大概在我們的…在春耕，大概就是插秧完一段時間，就是我們的刺桐花開。因為以前沒有什麼日曆什麼的嘛,他就看植物，植物開花了，可能要準備了,這應該是春天過後飛魚就要來臨，就開始準備抓飛魚。然後抓完飛魚後，剛好又回來收割剛好是不會重疊的，這個工作不會重疊。

訪談人：

那出海捕魚老人家會說要小心什麼嗎?

五號：

以前我們的禁忌是，老人家要出門，你不能講說小心什麼，他寧願不出去囉。他就可能就說你要買酒請我喝到我爽為止。所以這個禁忌就是說，比如說:要出海你可以講好話，可能不能講說你要小心什麼什麼。哦!他就可能就比較不會出門。很多就是說:哇!你出門之後可能抓到鯊魚要小心哦!哇!這樣他就不要了，他寧願不出去了。那我就是你請我喝酒，跟我們打獵一樣樣意思啊，打獵就是很多禁忌。就是怎麽講…不要講一些什麽什麽的，就是感覺就算有一點不吉利那種，他就不會去出門了。因為我們的生活就，一個一年有四季我們的身份就有四種農夫、漁夫、獵人、無業遊民。這後續再跟你講對，它是一年四季的生活習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