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森川里海濕地藝術季

策展概念
這是一個好好生活的駐村創作計畫,讓我們一起重新思考關於財富、工作、社會,甚至生命的定義與價值,因為我們的祖先比我們想像的更進步,也過的比我們更美好。
「2021森川里海濕地藝術季」將以「好野人」為主軸而開展。好野人常被戲謔為「有錢人」、「富有的人」,但有接觸過原住民部落的人常會聽到部落的人如此介紹自己「我們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的民族」,這份驕傲的描述是他們的狩獵採集文化背後的豐富自然環境以及他們面對山林海洋的智慧與能力,他們與所處環境資源形成的文化地景與生命態度,部落的「原始富足」和我們的「現代富足」就是一個人與土地關係的價值差異。
全球經濟體系快速發展之下,從採集到農業到城市的地景變遷,人類和自然的關係因此改變,不同的生存方式的背後價值也因此劇烈翻轉,人類的能力被換算成貨幣計算的勞動價值,人與人、社會與社會、國與國之間因為管控化,使我們忘了我們可以不被勞動所定義而過上充實的日子,也因此失去了辨識身處之地的自然與人文的豐富性所給予的和諧富足。
創作關鍵概念:
交換、材料、技藝、多樣性、交流、豐富、富有、大自然、邊界、根植。
東海岸最早期和外界進行交流可推溯到清朝時期,部落的人將狩獵採集的物品和船隻帶過來的物品交換,在港口部落稱之為「mihoyo」以物易物的意思。藝術季的藝術家帶著他們的工具前來,又將交換什麼?
部落作為地點的選擇,在這裡生活的人所具備的與環境永續的互動實踐和技術,他們的生活方式及美感,將和藝術家的養成和生活背景進行兩個文化世界的交流,藝術家進行學習的同時將自身的文化帶來,並透過他的作品來表現,但真正的深刻則存在駐村期間兩方視野的交流。
「好野人」所想表現的富有,不只是自然環境的多樣性,文化的多元性,而是透過藝術季所帶來的雙向甚至多向的交流而產生的豐富性。
策展論述
Kaling在獵場入口的路邊一棵樹前停下腳步,他舉起刀在有螞蟻窩的樹枝上拍了幾下,四竄而出的螞蟻隨即爬上刀鋒和他的手,抓起一把放入嘴裏嚼,又馬上吐了出來:哇我也被咬了,老人家說這樣才不會忘記回家的路。
為什麼來我們這裡?你來問那些要做什麼?
先一起工作
不要一直問 先聽先看
拿起酒手指沾彈
敬天、地、祖靈而共飲
呼喚山樹河海成家人
才不會感到孤單
重新踏上先祖遷徒路徑才能有朝向未來
部落上方升起的歌謠像出生兒命名串連起整個氏族
獵人進入獵場時嚼著路口旁樹上的螞蟻
遭反噬的舌頭唾液與強酸的汁液消融語言的次序
轉換成獸類氣味辨識方向
先祖首次用話語呼喚、命名
身處其中的山脈樹林湖泊河流
吟唱著創世與禁忌
要跟上腳步與語調
去找回那已失去呼喚能力與視野
去成為一個人
———-黃錦城 2021
在東海岸的原住民世代延續只靠漁獵採集的技術,就能過著永續與富足的生活。對萬物敬畏、對狩獵和捕撈的動物感到同理,就如同出海的船長說,在一望無際的海上已經沒有人類和動物之分,我們只是其中的一種生物。原住民族人理解生命、時間、土地、食物與社會關係的思維獨特。尤其當台灣現在正面對著「新型冠狀病毒」的疫情,在部落生活的人卻能在很少的物慾之下,運用漁獵採集技術自給自足,而且並不需要長時間的持續勞動,反而常有閒暇的時間享受生活,此時人的價值體現甚於金錢價值的衡量更顯深刻。在此時刻透過原住民族的生活模式與思維,省思文明得以永續發展的條件,回應我們當代的種種挑戰,或許就藏在原住民族的漁獵採集文化內,重新學習與大自然和諧相處的智慧,體悟人類所謂的文明發展是不是慢慢走比較快。
台灣在1968年至1979年推動的重要基礎建設(統稱為十大建設)是繼1950年代的美援後,國民政府開始在台灣進行的基礎建設,在此建設下,加上技職體系和大學教育以及企業的訓練班的技術學習,開始走向Newly Industrializing Economies(新興工業化經濟體)。人力需求因應而生,原住民族人大批的投入勞動,尤其民間建設工程最為蓬勃的80年代,現今年齡在60-70歲的東海岸部落族人,幾乎都曾外出工作,其中多從事「男模」(男性板模工),有部分人攜家帶眷定居在都市,雖然原住民有很高的參勞力,在經濟上還是屬於弱勢,部落知識系統的傳承也在此時開始產生較為明顯的斷層。
本展提出「好野人」的富足精神,以展現國家與經濟體制下的問題,作為策展行動的起點,探究台灣藝術節慶活動試圖以上述潛在意識介入地方,而非關心藝術發展的在地性脈絡。此次的策展有三個層次,第一層次探索展覽在部落的切入點。第二層次,藉由第一層次的「在地」課題,帶出時代的「好野人」,差異性價值的生成條件跟1980年代台灣的社會經濟條件的轉變密不可分,是族群文化演變的重要特徵。第三層,以前述兩個層面,探訪身為人的價值體現與金錢衡量之間產生的互動關係,意圖探究「現代富足」對於不同文化生活的影響與對地方的認知。
「好野人」重新探究80年代台灣走向西方的現代化和自由經濟競爭,動搖了原住民族人的原始富足價值體系,在前述三個層次下,設定策展的框架,並藉由工作營讓藝術家更了解部落生活的經驗、範疇、概念、知識脈絡,進行藝術創作的反思,有來自歷史現場的聲音、生活的材料、爭議甚至碎片的再現,以台灣東部地方,非西部都會現代性經驗模式為書寫的起點,策展本身即是持續行動的狀態。
而藝術季作為一種能動性,連結性的探究力量,建構出部落文化的差異性,以彰顯主體性的部署脈絡,「原始富足」的好野人是在部落生活現場的切入點,凸顯台灣東海岸的原住民與大自然相處互動,而獲得的富饒生活,以及從中養成的富足人文精神,但副標題「慢慢走比較快」也反映了在快速形成的年代,過去建構的知識甚至倫理系統無法繼承,而造成集體記憶的不復見。
在田區裡擺放一張鋪著象徵飯店的白床單的雙人床佔據「海景第一排」、來自豐濱鄉不同部落,不同年紀的族人,透過投影在傳統屋的竹構牆面上,輪流說著對於「父親」的記憶(變遷的軌跡)、行囊背簍是根離的象徵、生活的日常物件是象徵化的原住民圖騰,「移動中的部落」探討人在移動中,創造現在同時尋覓傳統的交錯軌跡…。今年森川里海濕地藝術季的創作有現代考古與藝術想像的虛實交錯,有資本世代嚮往族群共生家族團結的反思。
因此本次的策展一、試圖從老人家的生活智慧以及歷史時空回看原住民族知識體系斷裂的系譜。二、從當代藝術的在地視野反省西方現代藝術理念影響下,部落的藝術發展,尤其是在部落如何藉由新視點建構出新的藝術知識論框架。
策展行動強調重構地方知識脈絡的策展書寫的必要性,以當代策展的實踐,藝術作品的概念 ,釐清和推動知識論的再生產,藉著部落與部落之間,部落與外部的跨域交流,在地方和他方之間持續對話與發生。
新自由主義的經濟模式在全球經濟鏈關係中產生的影響,戰後冷戰結構延續迄這兩年的Cov-19所帶來的生命與生態問題,均彰顯出全球化時空的關係複雜,台灣有什麼條件不經思索的跟隨全球化趨勢而未經反省?
我們都是「好野人」,在驅動控制卻失控的人類世,「慢慢走比較快」意味著我們是不是該重新透過身體的感知,學習與自然共生的智慧,擺脫被各種「擁有」所束縛的慾望,不必成為“什麼樣”的人,因為我們早已經是「好野人」,我們可以轉向另一個更謙卑的未來式。
駐地藝術家
